下午2时,突击审讯在刑侦支队审讯室展开。面对小王抛出的“鲁宁采砂037”号船舶登记信息、与李老四的交易记录等证据,田国义起初还试图狡辩,声称自己与张建国仅为普通业务往来,对其遇害一事毫不知情。当小王将张建国维修采砂船发动机的记录、田国义拖欠维修费的欠条,以及李老四供述中提及的“张建国知晓非法采砂并准备举报”等线索逐一摆在他面前时,田国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,垂头丧气地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。 “我跟张建国是去年3月认识的,当时我的采砂船发动机坏了,通过李老四介绍找他来修。”田国义抹了把脸上的冷汗,声音沙哑地说道,“那次维修费一共8000块,我当时手头紧,就跟他说先欠着,等采砂赚了钱就还。没想到这一年采砂行情不好,我不仅没还上钱,还又找他修了两次零件,前后一共欠了他12000块。” “张建国什么时候开始威胁要举报你?”小王追问。 “大概一个月前。”田国义叹了口气,“他儿子要上大学,急需用钱,天天催我还钱。我实在拿不出来,他就说要是再拖着不还,他就去海事局和公安局举报我的非法采砂船,说我这船没有合法手续,还偷采国家资源。我当时吓坏了,这船是我全部的身家,要是被查扣了,我就彻底完了,所以就一直跟他周旋,说再给我半个月时间凑钱。” 小王拿出张建国7月10日的行踪记录:“7月10日晚上,张建国从刘长根家离开后,是去废弃码头找你要账了吗?你们见面后发生了什么?” 田国义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,眼神躲闪着回答:“是我约他去的。7月10日下午,他又给我打电话催账,语气特别坚决,说当晚必须见到钱,不然第二天一早就去举报。我没办法,就跟他说我在废弃码头藏了点现金,让他晚上9点半过去拿,其实是想跟他再商量宽限几天。” “你们见面后没谈拢?” “嗯。”田国义点点头,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,“他到了码头就问我钱在哪儿,我说暂时凑不齐,让他再等一周,我把船上的设备抵押点钱给他。他一听就火了,说我耍他,当场就拿出手机说要给公安局打电话。我急了,就冲上去抢他的手机,我们俩扭打在一起。他力气比我大,把我推倒在泥里,还抓着我的胳膊咬了一口。我当时脑子一热,就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,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。” 说到这里,田国义的声音哽咽起来:“我砸完就懵了,看着他倒在地上不动,吓得魂都没了。正好这时候,我听见不远处有摩托车的声音,怕被人发现,就赶紧把他往芦苇荡深处拖,扔到了水里。我以为这样就能毁尸灭迹,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。” “你砸他的石头呢?还有他的手机呢?”小王追问道。 “石头我扔到湖里了,就在废弃码头旁边的水域,手机被我关机后掰碎了,零件也分别扔到了不同的地方,有一部分扔在湖里,还有一部分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。”田国义交代道,“我回到采砂船后,连夜把船上的采砂设备转移到了朋友的仓库里,想等风头过了再把船卖掉跑路,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你们抓了。” 为了核实田国义的供述,小王立即安排两队队员展开工作:一队前往废弃码头周边水域打捞作案用的石头,另一队对青菱湖周边的垃圾桶进行排查,寻找张建国手机的残骸。同时,技术科也对田国义的衣物、指甲缝及随身物品进行检测,发现其衣物上的淤泥成分与案发现场的淤泥完全一致,指甲缝内还残留有张建国的皮肤组织碎屑,与DNA检测结果完全匹配。 傍晚时分,打捞队传来消息,在废弃码头附近水域打捞出一块沾有血迹的鹅卵石,经检测,血迹为张建国的血迹,石头表面的撞击痕迹与张建国后脑勺的损伤形态高度吻合。与此同时,排查垃圾桶的队员也在青菱湖环湖路的一个垃圾桶内,找到了张建国手机的SIM卡及部分机身残骸,进一步印证了田国义的供述。 至此,芦苇荡无名尸案的完整真相终于浮出水面:田国义因拖欠张建国维修费,被张建国以举报非法采砂相威胁,遂约张建国至废弃码头假意协商,双方发生争执后,田国义用鹅卵石将张建国砸晕,随后将其拖至芦苇荡深处抛入水中,导致张建国溺水。而李老四恰好在此时骑摩托车路过,与晕倒的张建国发生短暂冲突,误以为是自己将其杀害,便慌忙套离现场,这也为案件的侦破增添了波折。 7月15日清晨,雨后的青菱湖笼罩着一层薄雾,芦苇叶上的水珠顺着秆茎滚落,在泥泞的滩涂上砸出细小的坑洼。小王带领四名队员押解着田国义来到案发现场,技术科的小杨、小孙早已带着勘查设备等候在此,岸边还架起了多台摄像机,全程记录指认过程。田国义穿着囚服,双手戴着手铐,脚下的防滑靴踩在淤泥里,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迟疑,与他被捕时的慌乱不同,此刻他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濒临崩溃的麻木。 “就是这里,我约张建国来的。”走到废弃码头的水泥板前,田国义停下脚步,目光躲闪地扫过眼前的芦苇荡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他指着水泥板边缘一处沾着青苔的痕迹,“那天晚上我就站在这儿等他,手里攥着事先准备好的借口——说钱藏在芦苇丛里,让他跟我进去拿。”小孙立即上前,用标尺测量该位置到尸体发现处的直线距离,与此前勘查记录的82米完全吻合,水泥板上隐约可见的泥点分布,也与田国义供述中“拖拽时鞋底滴水”的细节一致。